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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丨曾鞏與濟南泉水的時空溯源

1997年,濟南市園林局于大明湖北門重建北渚亭,并于亭南筑有反映曾鞏政績畫像的高大影壁,影壁兩側(cè)鑲以徐北文先生所撰書之聯(lián)語:“北渚云飛,濼水歷山迎帝子;明湖波凈,蓮歌漁唱念曾公?!绷肆硕?,言簡意賅地道出了北渚亭得名的來歷,以及濟南人對曾鞏的深情厚意。

曾鞏像

曾鞏(1019- 1083年),字子固,建昌南豐(今屬江西)人,北宋著名文學(xué)家,政治上也堪稱一代名臣。他出任齊州知州,時在宋神宗熙寧五至六年(1072~ 1073),其《齊州雜詩序》云:

齊故為文學(xué)之國,然亦以朋比夸詐見于習(xí)俗。今其地富饒而介于河岱之間,故又多獄訟,而豪猾群黨亦往往喜相攻剽賊殺,于時號難治。余之疲駑來為是州,除其奸強而振其弛壞,去其疾苦而撫其良善,未期囹圄多空而桴鼓幾息,歲又連熟,州以無事,故得與其士大夫及四方之賓客,以其暇日,時游后園:或長軒繞榭,登覽之觀,屬思千里;或芙蕖芰荷,湖波渺然,泛舟上下,雖病不飲酒,而間為小詩以娛情寫物,亦拙者之適也。

在當時地方官員中,曾鞏顯然屬于有進取精神而又比較穩(wěn)健的一派,他在齊州任上,致力于緝捕盜賊,安定社會,舒緩民力,興修水利,發(fā)展民生。行有余力,然后注意從事文化建設(shè),為濟南泉湖增建或整修了許多的園林建筑和文化設(shè)施,除了大明湖(時名西湖)的北渚亭之外,還有湖北岸的北水門(亦屬水利設(shè)施之一)、直貫湖面南北的百花堤、湖南岸的百花臺,以及環(huán)湖東岸、南岸,從州衙迤邐及于湖中洲渚的靜化堂、名士軒、芙蓉堂、芍藥廳、凝青齋、環(huán)波亭、水香亭等,又在趵突泉起建歷山堂和濼源堂。更為難得的是,曾鞏以文學(xué)家的審美眼光和優(yōu)美文辭,對濟南湖泉水多所題詠,或詩或記或文或序,僅收錄于《元豐類稿》者就不下數(shù)十首(篇),這本身就是濟南泉水文化的一筆寶貴財富,誠如徐北文先生所言:“自辟土建邑以來數(shù)千年,濟南的地方官員更換了何止千百,其中清官良吏也不少,只有曾鞏最為熱心文教,弘揚了濟南的文化內(nèi)涵。”

然而曾鞏對濟南泉水的貢獻何止于此,竊以為他對濟南泉水的突出貢獻更在于他對濟南泉水的時空溯源,這主要體現(xiàn)在他于熙寧六年二月己丑日撰寫的、收錄于《元豐類稿》(卷十九)中的《齊州二堂記》。

眾所周知,最早對濟南泉水予以比較詳備記載的是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濟水”部分。酈氏以前,傳世典籍明確提及濟南泉水者唯有《春秋左氏傳》,凡兩見,一見于桓公十八年(公元前694年)經(jīng):“公會齊侯于爍”;一見于成公二年(公元前589年)傳:齊晉鞍之戰(zhàn),齊頃公被逐,“三周華不注……將及華泉,驂絓于木而止……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p>

前者之“濼”即今之趵突泉,后者之“華泉”即今之華泉,這些可以說都是沒有什么問題的。那么是否有比此更早的文字記載呢?《詩經(jīng)》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其中收有譚國(都城在今章丘西境的城子崖)大夫所作的《大東》一詩,據(jù)徐北文先生考證,此詩作于西周初年,具體說來,“大約作于公元前1020年到前1015年左右,即周公旦營建洛邑不久之時”。詩中有“有冽氿泉,無浸獲薪”一語。《毛詩傳》:“側(cè)出曰氿泉。”山下出泉,正與濟南群泉的實情相合,“無意中反映出了‘泉城’的地方特色”(徐北文先生語)。這樣濟南泉水的文字記載就上推了三百多年。近來,王恩田先生根據(jù)對甲骨卜辭的研究,考證殷王十祀征夷方往返途徑的“樂”,就是位于濟南的趵突泉,“從而把濟南和趵突泉見于文字記載的歷史上溯至商代”。

濟南泉水見于文字記載的歷史上溯到殷商時代,似乎也就到頭了,因為殷商以前尚屬文字的萌芽生長期,截至目前為止山東龍山文化以及更早一些的大汶口文化遺址所發(fā)現(xiàn)的幾十個陶文,也無一字與濟南泉水有關(guān)。然而這并不等于說殷商以前,濟南泉水就默默無聞,甚至連個名字也沒有了。須知歷史溯源并不局限于文字,殷商以前的濟南泉水仍然可以有其人文意義的歷史。或者說,濟南泉水的歷史文化,仍可以上溯至虞舜時代。

《水經(jīng)注·濟水》:“濼水出歷縣故城西南……俗謂之為娥姜(英)水也,以泉源有舜妃娥英廟故也。城南對山,山上有舜祠,山下有大穴,謂之舜井,抑亦茅山禹井之比矣?!稌匪锤麣v山,亦云在此,所未詳也。”看來酈氏是受了鄭玄等人河?xùn)|歷山說的影響,對舜耕歷山為濟南之歷山說,是持存疑態(tài)度的。后人囿于鄭、酈成說,不暇深思,盲目附從,乃至數(shù)百年間,河?xùn)|歷山說一直成為主流學(xué)說。只是到了北宋,才有曾鞏出來就此問題深思之,明辨之,予以初步的澄清。

《齊州二堂記》云:

蓋《史記·五帝紀》謂:“舜耕歷山,漁雷澤,陶河濱,作什器于壽丘,就時于負夏?!编嵖党舍寶v山在河?xùn)|,雷澤在濟陰,負夏衛(wèi)地。皇甫謐釋壽丘“在魯東門之北”,河濱,“濟陰定陶西南陶丘亭是也”。以予考之,耕稼陶漁,皆舜之初,宜同時,則其地不宜相遠。二家所擇雷澤、河濱、壽丘、負夏,皆在魯、衛(wèi)之間,地相望,則歷山不宜獨在河?xùn)|也?!睹献印酚种^:“舜,東夷之人。”則陶、漁在濟陰,作什器在魯東門,就時在衛(wèi),耕歷山在齊,皆東方之地,合于《孟子》。按圖記皆謂《禹貢》所稱雷首山在河?xùn)|,媯水出焉。而此山有九號,歷山其一號也。予觀《虞書》及《五帝紀》,蓋舜娶堯之二女,乃居媯汭,則耕歷山蓋不同時,而地亦當異。世之好事者乃因媯水出于雷首,遷就附益,謂歷山為雷首之別號,不考其實矣。由是言之,則圖記皆謂齊之南山為歷山,舜所耕處,故其城名歷城,為信然也。今濼上之北堂,其南則歷山也,故名之曰“歷山之堂”。

據(jù)《元豐類稿》附錄《行狀》載神宗元豐四年詔:“曾鞏史學(xué)見稱士類,宜典五朝史事。”遂以為修撰。又云:“近世修國史,必眾選文學(xué)之士,以大臣監(jiān)總,未有以五朝大典獨付一人如公者也?!笨梢娫柌粌H是飽學(xué)之士,也具有良好的史學(xué)修養(yǎng),其作文談?wù)摎v史問題,總是擺事實講道理,要言不煩,三言兩語就能抓住要害。就《齊州二堂記》來說,在他看來,駁倒河?xùn)|歷山說,則濟南歷山說即可不辯自明。因此,他立論的依據(jù)主要就是孟子的“舜,東夷之人也”一語,認為舜發(fā)跡前從事各項生業(yè)皆在魯衛(wèi)之間,也即古時的東夷地區(qū),那么所耕稼的歷山自然不會遠在河?xùn)|。另外,我們在此基礎(chǔ)上還可以補充一點的是,根據(jù)史籍記載的情形看,舜部族有一個自東向西逐漸遷徙、不斷壯大的過程,古書無一例外地將舜耕于歷山作為其第一項生業(yè),則歷山更應(yīng)在雷澤、河濱之東,即東夷之腹地,斷無在河?xùn)|之理可謂昭昭然。至于好事者何以將歷山附會為河?xùn)|雷首山,曾鞏也作了合理的解釋:舜娶堯之二女,乃居媯汭,媯水出于雷首,雷首遂有歷山之別號;然而舜娶二女,居媯汭,實屬其發(fā)跡以后之事,那么,雷首自然與發(fā)跡前所耕之歷山毫不相干。排除河?xùn)|說,在古東夷族的活動范圍內(nèi)尋找舜所耕之歷山,那么就只有濟南之歷山了。曾鞏的論說雖然尚嫌簡略,卻言而有證,很有價值,故元代著名史家于欽,述及歷山時,大段迻錄曾鞏的上述文字,然后說:“或者不此之論,乃備載陸魯望象耕鳥耘之辯,可見其贅?!庇跉J顯然是贊同曾鞏觀點的。近十多年來,徐北文先生在曾鞏研究成果的基礎(chǔ)上,經(jīng)進一步的深入研究,以大量無可辯駁的事實,證實舜耕之歷山確乎就是濟南之歷山,凡此可詳見徐北文先生《大舜傳》所附《大舜行跡考》一文??磥恚艘粏栴},似乎已成定讞,難以移易。

既然舜耕歷山即濟南之歷山,那么濟南泉水的歷史就可以上溯到虞舜時代,那么舜(或舜泉)之名,娥英水之名,恐怕早在虞舜時或稍晚時就已有之了。正因為濟南泉水歷史文化可以上溯至大舜,所以我們發(fā)現(xiàn)曾鞏在吟詠濟南泉水時,往往帶有一種濃烈的歷史意識。曾鞏于大明湖北岸建亭,命名“北渚”,其典近取杜甫《陪李北海歷下亭》中的“北渚凌清荷”,遠取《楚辭·九歌·湘夫人》中的“帝子降兮北渚”的詩句,原本就是用以紀念舜之二妃娥皇、女英的。至于其《舜泉》一詩,更是歌頌帝舜的:“山麓舊耕迷故壟,井干余汲見飛泉……南狩一時成往事,重華千古似當年。更應(yīng)此水無休歇,余澤人間世世傳。歐陽修后來路經(jīng)濟南,曾作《舜井歌》,對忘年交曾鞏在齊州的政績予以贊許,對曾鞏的舜耕歷山濟南說,顯然也是認同的。另外,金代著名詩人元好問遍游山西山東,也主張舜耕歷山在濟南而非河?xùn)|(山西),其《舜泉效遠祖道州府君體》一詩云:“重華初側(cè)陋,嘗耕歷下田。至今歷下城,有此東西泉……”

可見,曾鞏對濟南泉水獨具特色的歷史考證發(fā)展了泉文化,給濟南泉水增添了幾多人文靈氣。這些很有價值的考證直到今天仍不失其閃光之處。

以上談的是曾鞏對濟南泉水時間(歷史)上的溯源;下面再來探討他對濟南泉水空間(地理)上的溯源。

濟南南依泰山,北臨濟水,因此為濟南泉水溯源,則源頭非泰山即濟水。不過,在缺乏地質(zhì)知識的古代,人們更傾向于相信濟水是濟南泉水的源頭,因為早在商周秦漢時代濟水就是我國的赫赫有名的“四瀆”之一,是歷史文化的名川;而泰山之陰諸峪之水匯入玉符河,北流受阻于仲宮北側(cè)分水嶺,只好邐迆折向西北,流人濟水。分水嶺以北至濟南泉區(qū),地域狹窄,徑流短小,除非多雨季節(jié),河溪幾乎常年干涸。因此僅僅根據(jù)這種最直觀的現(xiàn)象,人們也會把泉區(qū)北側(cè)浩浩蕩蕩不舍晝夜的一川清水視作泉水的補給源,或者更把濟水的源頭王屋山作為源頭。與曾鞏同時的沈括( 1031-1095年),其于《夢溪筆談》卷三云:“古說濟水伏流地中,今歷下凡發(fā)地皆是流水,世傳濟水經(jīng)過其下?!彼窍嘈拧皾在呄虑宥亍钡?,從而也是相信濟水為濟南泉水的補給源的。此后千百年來,人們大多沿襲這一古已有之的看法,如明人王廷相《飲趵突泉》:“濟水東來伏,泉開涌玉林?!焙y宗《詠趵突泉》:“王屋流來山下泉,清波聊酌思泠然?!鼻迦似阉升g《趵突泉賦》:“濼水之源,發(fā)自王屋?!蓖蹶啤队?a href='/jingdian/86157' target=_blank>珍珠泉記》:“濟南府治,為濟水所經(jīng)。濟性洑而流,抵巇,輒噴涌以上……遂得泉?!碧秭锻碜鴣睑Q橋聽道士彈琴》:“噴薄歷山根,遠往自王屋?!碧锿睹~兒·趵突泉》:“泉流溥,地脈清涵不露,遙牽王屋潛注?!焙轮补А镀呤洝?“濟水伏流地中,經(jīng)歷下溢而出者,遍地皆泉?!蓖蹒娏亍兜谝蝗洝?“濟水源自王屋,伏流至濟南,隨地涌泉,不止七十二也,而趵突為最。”(《歷代詠泉詩詞文獻》)等等,不一而足。概言之,詠泉名士們大都把近水樓臺的濟水作為濟南泉水之源,認為,得濟水而成其趵突;而真正涵養(yǎng)水源的南部山區(qū),則屢屢被漠視。

從現(xiàn)有資料看,在濟南泉水源頭問題上,曾鞏是第一個給出正確答案的人。其《趵突泉》一詩有言道:“一派遙從玉水分,暗來都灑歷山塵?!薄洱R州二堂記》則作了詳細的闡述:

《齊州二堂記》之闡述

按圖,泰山之北與齊之東南諸谷之水,西北匯于黑水之灣,又西北匯于柏崖之灣,而至于渴馬之崖。蓋水之來也眾,其北析(折——作者注)而西也,悍疾尤甚,及至于崖下,則泊然而止。而自崖以北至于歷城之西,蓋五十里,而有泉涌出,高或致數(shù)尺,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齊人皆謂嘗有棄糠于黑水之灣者,而見之于此。蓋泉自渴馬之崖,潛流地中,而至此復(fù)出也?!R多甘泉,冠于天下,其顯名者以十數(shù),而色味皆同,以予驗之,蓋皆濼水之旁出者也。濼水嘗見于《春秋》,魯桓公十八年“公會齊侯于濼”,杜預(yù)釋:“在歷城西北,入濟?!睗?,自王莽時不能被河南,而濼水之所入者,清河也。預(yù)蓋失之。今濼上之南堂,其西南則濼水之所出也,故名之曰“濼源之堂”。

曾鞏是有點實證主義的科學(xué)精神的,通過上面的這段文字,我們應(yīng)該相信,為了探明濟南泉水的補給源,他曾前往南部山區(qū)作過實地的勘查。他根據(jù)自己的勘查結(jié)果,并參考濟南人棄糠于黑水之灣而見之于趵突泉的傳說,得出玉符河水自渴馬崖潛伏地中五十里,復(fù)出而趵突泉的結(jié)論;又根據(jù)濟南諸泉色味皆同這一現(xiàn)象,作出諸泉“皆濼水之旁出者也”的判斷。

前一個結(jié)論無疑是極有科學(xué)價值的,因為經(jīng)過近世以來科學(xué)工作者的考察和研究,渴馬崖一帶即便不是濟南泉水唯一的補給源,也是最重要的補給源。至于后一結(jié)論,也是很有認識的價值。所謂“皆濼水之旁出者也”,似乎是說,趵突泉又與其他各泉息息相通。而事實上,類似的觀點,在曾鞏之前,早已有人提出。如《續(xù)述征記》云:歷山有井,無底,與城西南涌泉相通。《三齊記》:歷山下有無底井,與華泉通。濟南泉區(qū)及以南山地,地下巖溶地貌發(fā)育,形成許多溶洞、溶孔、溶溝,它們之間縱橫交錯,自南向北,宛如樹狀地下輸水網(wǎng)道,趵突泉、舜泉、華泉等百十個泉眼地下相連,也是可能的。曾鞏將濟南眾泉視為一個互相聯(lián)系的整體,無疑是符合客觀事實的,是極具學(xué)術(shù)價值的卓識。眾泉連通,水源一脈,也是極有見地的生態(tài)思想。

濟南泉水源于南山的觀點一經(jīng)曾鞏提出,便得到不少有識之士的贊同。曾鞏卸任齊州知州之當年(1073年),著名文學(xué)家蘇轍出任齊州掌書記,作《檻泉亭》(按:趵突泉又名檻泉),詩中云:“連山帶郭走平川,伏澗潛流發(fā)涌泉”;又作《舜泉復(fù)發(fā)》,詩云:“連宵暑雨源初接,發(fā)地春雷夜有聲?!彪m然沒有直言,但字里行間已透露出,他是認同曾鞏說法的。金人元好問《歷下亭懷古分韻得南字》云:“南山壓城頭,十里奎與函。洑流出地底,城隅滿泓潭”;又《濟南行記》云:“瀑流泉在城之西南,泉,濼水源也。山水匯于渴馬崖,洑而不流,近城出而為此泉。好事者曾以谷糠驗之,信然?!痹趺纪鯋劣谥猎拍辏?228年)出任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曾作《趵突泉歌》:“沇流峻發(fā)王屋顛,世以獨達神其源。不知悍駃勢所激,玉虹那待馮夷鞭。洑流渴馬穿歷背,海眼洞徹開龍淵。嘗聞棄糠黑灣復(fù)此出,明見下與地脈相勾連……”是明言濟南泉水與濟(沇)水毫不相干,而是由南部山水潛伏出露形成的。迨及明代,張珣在其《七十二泉總詠》中有言道:“濟南出靈泉,七十有二穴。其源根泰山,其脈罄千折?!币蜃小对伷呤方M詩而著名的晏璧,其在《趵突泉》一詩中云:“渴馬崖前水滿川,江心泉迸蕊珠圓。濟南七十泉流乳,趵突獨稱第一泉。”清朝乾隆皇帝《戊辰上巳后一日題珍珠泉》:“濟南多名泉,岳陰水所潴?!苯园涯喜可絽^(qū)作為濟南泉群的補給源。他們的觀點是否源自曾鞏的考證,我們不得而知。

然而,通觀明清近古以來,支持曾鞏之正確觀點的人畢竟屬于少數(shù)。有些人則違依于兩種成說之間,莫所適從。如明代濟南人劉敕,所著《歷乘》卷三《輿地》“黃山條”下,云:“城西南六十里,周如城,岱陰諸水奔流至山西,匯而為池,伏流至城西,出為趵突泉。”可是在“趵突泉”條下卻又有“發(fā)源于王屋山下,三伏三見”云云??梢姄裆贫鴱?,不受錯誤觀點干擾,是很難的。更有甚者,一旦涉及濟南泉水的起因,似乎連源于濟水這一貌似合理的成說也不信了。金元之際,曾有好事者在趵突泉畔立了座呂仙(呂洞賓)祠,竟然不顧常識,硬是將趵突泉同東海扯在一起,胡謅什么趵突泉地下有海眼,直通東海,仿佛東海成了濟南泉水的補給源了。士大夫吟詩作文,為壯聲色,又往往要援引這一民間傳說入詩人入文,如明代大儒王陽明《晚到濼泉次趙松雪韻》:“濼源特直根虛無,下有鰲窟連蓬壺”;詩人陳鎬《晚到濼泉次趙松雪韻》:“流通渤澥源何遠,老盡乾坤勢未枯?!笔看蠓蚬猛犞?,姑妄言之,到頭來卻使得民間的此類離奇?zhèn)髡f愈傳愈離譜,愈荒唐可笑,于是遂有“三股水”即海上三仙山的說法,泉畔也隨之樹起了“蓬山舊跡”的牌坊。泉水的價值主要體現(xiàn)為歷史文化的價值,而諸如此類的傳說,對于發(fā)掘和提升濟南泉水的歷史文化品位非但無益,反倒有害。

有了以上述說,再回過頭來看九百多年前的曾鞏,我們又怎能不為他在濟南泉水成因問題上的過人見識而深深折服!

如果說曾鞏在濟南泉水時間上的溯源體現(xiàn)了其厚重的人文底蘊,那么,在時間上的溯源則折射了其獨到的科學(xué)精神。

要之,曾鞏在濟南泉水溯源方面是有突出貢獻的,析言之:時間上溯源,將濟南泉水與虞舜掛靠在一起,大大豐富了泉水的歷史文化底蘊;空間上溯源,將濟南泉水的補給區(qū)落實在岱北山區(qū),又為后世乃至今人保泉護泉提供了可靠的依據(jù)。

說到這里,順便提一提曾鞏與趵突泉的得名,似乎也是很有必要的,因為泉名的溯源理應(yīng)包括在泉水溯源的范疇之內(nèi)。

人有人名,泉有泉名。雖然人人常說“名字不過是個符號、代號”,仿佛無關(guān)大體,然而從文化學(xué)的角度講,命名取號之恰當與否、素雅與否、響亮與否,就不完全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了。具體到趵突泉,古往今來有“濼”、“濼源”、“娥英水”、“檻泉”、“瀑流”、“三股水”等等之名,顯然都遠遠不及“趵突泉”一名之古雅、響亮而富有文化意蘊。而“趵突”一名,最初也正是見之于曾鞏的這篇《齊州二堂記》的。從上引曾鞏原文“其旁之人名之日趵突之泉”一語看,似乎曾鞏之前,即有“趵突泉”一名,而事實上極有可能是曾鞏根據(jù)當時濟南人之俗稱,摹聲命名為“趵突泉”的。

據(jù)徐北文先生二十多年前的研究,北宋劉詔命名“檻泉”,是取自《詩經(jīng)》的“觱沸檻泉”,而“觱沸”是象聲詞,其在先秦時期擬讀當為“畢布”,正是泉水冒出水面的擬音,北宋民間稱趵突泉為“瀑流”,也屬于擬音,兩者的讀音是相近的。曾鞏來濟南任官,便依此寫成“趵突”?!翱傊v沸、瀑流、趵突都是今日濟南口語中的‘卜嘟’的一音之轉(zhuǎn)”。古雅而上口,又不失象聲,這恐怕正是“趵突”之名“大行其道”,其他名稱漸次湮沒無聞的緣由了。如此說來,命名“趵突”,可算是曾鞏對濟南泉水歷史文化的又一貢獻了。

當然,曾鞏命名“趵突”一說,只是作者的一種推斷。但無論如何,這樣的事實我們必須承認,那就是曾鞏之后,“趵突”之稱才廣為流傳。由此我們可以斷定,曾鞏至少是“趵突”稱謂的積極推廣者。

曾鞏在齊州任上僅有短短一年多點的時間,就被調(diào)任襄州?!对S類稿》附錄《行狀》載其臨去時,“(齊)州人絕橋閉門遮留,夜乘間乃得去”。曾鞏遺澤可謂厚且遠矣,乃至后世濟南人為其立祠設(shè)祭,明代祠在歷山之上,稱“曾鞏廟”,清代又移至明湖東北岸,稱“南豐祠”。如果說當初濟南父老“絕橋閉門遮留”主要是感戴曾公的政績,那么后世設(shè)祠歲時致祭,則主要當是緬懷其對濟南歷史文化(尤其泉水歷史文化)的突出貢獻了。

曾鞏紀念館 | 擠成“紙片”也要來! 曾鞏

“十一”黃金周,全國各地都是人潮涌動。曾鞏紀念館作為南豐的“網(wǎng)紅景點,也吸引了眾多游客前來“打卡”。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十一”期間,紀念館(曾鞏紀念館、新曾鞏紀念館)及曾鞏文化園共接待游客16.9萬人次,日均接待約2.4萬人次。

曾鞏紀念館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10月1日,在家長的陪同下,小朋友們用稚嫩的小手在帆布包上繪畫,表達對祖國母親的熱愛和祝福。

10月5日,南豐二中的同學(xué)們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來到新曾鞏紀念館開展課外實踐活動。同學(xué)們分批有序的參觀了曾鞏紀念館,通過展板、實物、視頻等形式,學(xué)習(xí)曾鞏刻苦學(xué)習(xí)、嚴以律己的精神。

▲學(xué)生們仔細聆聽、了解曾鞏事跡

白天游覽讀書巖、參觀新曾鞏紀念館,緬懷先賢之遺風(fēng);夜晚欣賞璀璨的“燈光秀”,感受曾鞏文化園之美。

今年是曾鞏誕辰一千周年,也是祖國母親70周年華誕。這里有知識,有文化,有美景,在曾鞏紀念館,過一個有意義的國慶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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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賣了2.07億元《局事帖》的曾鞏,何許人也?

    他,并不以書法見長,位列唐宋文學(xué)八大家之一,北宋建昌軍南豐(今江西省南豐縣)人,后居江西臨川,世稱“南豐先生”他的唯一存世墨跡孤本,7年前就以1.0864億元成交,成為第一件過億的中國書法。而今賣出2.07億元他,到底是何許人也?曾鞏,局事帖,鏡心水墨紙本,29×39.5cm【曾鞏傳世“124字”墨跡賣出2.07億元】15日晚,曾鞏傳世孤本《

    202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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