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東大杖子古墓出土的青銅蟠螭紋蓋壺 葫蘆島市博物館供圖

The ancient tombs of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approximately 476 B.C. - 221 B.C.) discovered in Jianchang shocked the world. The unearthed dragonfly eyes and bronze artifacts proved that as early as 2000 years ago, people in the West Liaoning Corridor had frequent exchanges with the West, and there might have been a Silk Road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at that time. In that period, the West Liaoning Corridor was once an “economically developed area” admired by everyone!

(Trans. by Ma Xiaoli)

2011年11月16日下午2時，這是一個在遼寧乃至全國考古歷史上需要被特別記錄的時刻。這一刻，在距離葫蘆島市建昌縣城 30 公里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東大杖子村，一座距地面 5.5 米的 2000多年前的戰(zhàn)國大墓的內棺被小心翼翼地開啟，千年的膏泥被一寸寸精細剔下，一段段幾乎一碰就掉的發(fā)黑朽木被迅速摘除，在棺板被抬起的一剎那，考古隊員的手輕輕顫抖，這座位于遼西走廊的大墓里會藏有什么驚天秘密呢？這會是“卻胡千里”的燕名將秦開之墓嗎？會是派荊軻刺秦王的燕太子丹之墓嗎？會是令中原諸侯頭疼的東胡王之墓嗎？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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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盜墓案引出 2000年前古墓群

這座古墓的發(fā)現注定是要震驚世人的。而它能被發(fā)現，則頗具傳奇色彩，因為是一起十多年前的盜墓案牽出了東大杖子古墓群，繼而引出了對這座古墓的發(fā)掘。

2021 年 10 月 15 日，葫蘆島市博物館副館長孟玲在該館鎮(zhèn)館之寶——東大杖子墓葬出土的金柄青銅短劍以及青銅蟠螭 [pán chī] 紋蓋壺、青銅蓋豆前向本刊記者介紹，1999年8月的一個夜晚，葫蘆島市公安局接到舉報，建昌縣東大杖子村村民盜賣青銅器，公安局立刻聯系葫蘆島市博物館，因為是否立案偵查要取決于這批青銅器是文物還是工藝品。時間緊迫，如果是真文物隨時會被轉移或銷毀?？紤]到文物的安全，博物館與公安局決定派專業(yè)人員扮演買家先探究竟，幾經周折，這位博物館專業(yè)人員終于見到了兩件高 30 厘米左右、蓋有捉手、通體飾蟠螭紋的青銅壺，多年的職業(yè)敏感讓他本能地感到這是個“真家伙”。而這件文物顯露真容無疑是一個巨大驚喜，因為在遼寧地區(qū)，除了喀左一帶曾有商周青銅器的發(fā)現外，還從未發(fā)現過大型青銅器，特別是體積這么大、花紋這樣精細的青銅壺。

10 月 28 日，民警將盜掘古墓、走私文物的郭某等人抓獲，并從郭某三兒子家的炕洞中搜出了那對精美的青銅壺。據郭某交代，青銅壺是從自家院內挖出來的。

葫蘆島市公安局和葫蘆島市建昌東大杖子古墓出土的青銅蟠螭紋蓋壺 葫蘆島市博物館供圖博物館工作人員隨即趕到遼寧省考古研究所。專家根據其特征和文飾將這兩件文物定名為青銅蟠螭紋蓋壺，時代為戰(zhàn)國早中期，初步定級為國家一級文物。后據罪犯供述，大部分珍貴文物已流出海外，公安人員在其家里還繳獲了曲刃青銅短劍的金柄套殘塊及青銅甗 [yǎn] 的殘片。至此，一起涉及國內外的盜掘古墓、走私文物案件被破獲。故事到了這里還遠遠沒有結束，正是因為這兩件青銅蟠螭紋蓋壺的繳獲，被盜多年的東大杖子墓地終于進入了考古工作者的視野，之后文物部門開始對東大杖子戰(zhàn)國墓群進行考古勘探和試掘。

東大杖子戰(zhàn)國墓地占地面積十萬余平方米，該墓葬群建于公元前三世紀至公元前五世紀之間，墓地墓葬保存完好，其等級之高、規(guī)模之大，在中國東北部乃至整個東北亞地區(qū)十分罕見，被評為“2011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fā)現”之一。

至 2014 年 3 月，在東大杖子已發(fā)現墓葬 137 座，發(fā)掘 47 座，推測墓葬總數超過 200 座，出土了青銅禮器、銅車馬器、銅兵器等，特別是配以金柄套的曲刃青銅短劍以及作為朝鮮半島和日本列島古代銅戈祖型的異形銅戈，引起考古界的極大關注。

主持發(fā)掘東大杖子戰(zhàn)國墓的考古學家華玉冰認為，在東北能發(fā)現 2000 多年前如此規(guī)模的古墓群實屬罕見，這一發(fā)現將改寫“考古不出關”的說法和東北古代文明的歷史，更打破了“山海關外無春秋戰(zhàn)國時期古跡”的傳統說法，建昌東大杖子春秋戰(zhàn)國時期古墓群的發(fā)現，將把遼西走廊地區(qū)的建昌歷史向前推進 1000 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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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牲俱全”戰(zhàn)國大墓實乃上古王陵

讓我們把視線再回到 2011 年11 月 16 日在東大杖子古墓的發(fā)掘現場。在這座轟動中國乃至世界的 M40 號墓室，發(fā)現五頭牛、兩匹馬，算上豬狗羊頭骨，共計 74件，可謂“五牲俱全”。專家指出，在中原地區(qū)用牛祭祀應為王侯級的人物，此墓居然用五頭牛祭祀，而且 “五牲俱全”，這種陪葬規(guī)格之前在北方地區(qū)從未發(fā)現。

中國古代社會是等級森嚴的專制社會，只有“王”一級的人物，后輩子孫祭祀他時才可殺牛配享太廟，謂之“太牢”；大臣級別的人祭祀只配用“羊”，稱為“少牢”。若祭祀時牛羊不分，便是大不敬，是殺頭甚至滅門的死罪！建昌東大杖子墓里居然發(fā)現五頭牛的頭骨，大墓主人的顯赫身世不言而喻。

對于墓主人的身份，有推測說是大將秦開，或者是東胡王，還有說是太子丹，但都讓人難以信服。錦州文化學者馮立民的觀點十分新穎，他認為東大杖子大墓之主或為屠何王。

春秋戰(zhàn)國時期，遼寧、河北一帶活躍著東胡、山戎、令支、孤竹、無終、屠何等多個民族，均屬東北夷，其中東胡族最為強大。東胡后被匈奴擊破，一部分東胡人被匈奴擄掠，一部分人仍留于家鄉(xiāng)并與其他民族融合，后成鮮卑族的祖先。

在遼寧學界，普遍認為夏家店下層文化被上層文化取代后，便不知所蹤，那些人可能遠遷他鄉(xiāng)，而在馮立民看來，不少人還是留在了本土，他們建立的政權便是神秘的屠何王國。

建昌東大杖子戰(zhàn)國墓地出土的彩繪陶鈁 張松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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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時期遼西走廊文明程度不遜中原

屠何國雖然弱小，文明程度卻不低，因為這一古國與族群是中原文明與遼西本土文明交融的產物，否則，他們就造不出那么多精美的青銅器，在工藝制造的技術水平上，屠何人足可與中原人比肩。

屠何時代的遼西走廊，出現了較高等級的古城、居住址、窯址、手工作坊，東大杖子古墓群出土的文物就已展示出當年一片繁榮的生活圖景，那些精美的青銅器、陶器等高規(guī)格的陪葬品向世人發(fā)出明確提示音：早在上古時期，遼西走廊就曾誕生過燦爛的文明，是華夏文明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屠何之后進入遼西走廊的是東胡人，東胡與屠何雖是兄弟民族，卻都是游牧民族。這有點像后來契丹與奚族的關系，契丹喜游牧，奚族好農耕，因奚族所處地域接近中原，因此文明程度高于契丹，由此可知，屠何文明水平較東胡為高。

東胡人不像漢人那樣建城郭、修宮殿，而是依水草而居，據人類學家推斷，東胡族與屠何、孤竹等民族并非異族，而與中原漢人同宗同祖，都是由 O1M199 這一基因延續(xù)下來的黃帝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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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眼”佐證兩千年前中西文明交流

2003 年，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2018 年改名為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單位組成聯合考古隊對東大杖子墓地進行了發(fā)掘，并在編號為 M45 的墓地內發(fā)現了 7 枚“蜻蜓眼”?！膀唑蜒邸奔础拌偳恫Ａе椤保侵冈趩紊Ａе榈哪阁w上鑲進另外一種或幾種不同于母體顏色的玻璃，構成圖案。由于珠上的圖案主題多是同心圓，有動物眼睛的效果，在西方被稱為“眼式珠”或“復合眼珠”。目前，世界上發(fā)現最早的“蜻蜓眼”是古代埃及第十八王朝( 公元前 1550—前 1307 年 ) 的產品。公元前 8 至前 5 世紀時，隨著西亞、中亞政治版圖的變化、發(fā)展及游牧民族的遷移，“蜻蜓眼”及其制造技術也不斷向周邊傳播，春秋時期開始在中國出現，多出于貴族墓葬。

“蜻蜓眼”見證戰(zhàn)國時中西文化交流就在遼西走廊展開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圖

考古工作人員利用超景深顯微分析、X 射線熒光光譜、顯微拉曼光譜和掃描電鏡與能譜分析，對 7件“蜻蜓眼”進行了無損分析研究。

分析結果顯示這些“蜻蜓眼”玻璃化程度很高，基體、珠眼、眼底的Na2O 含量在 5% 至 12%，氧化鈣在 5% 至 11%，二氧化硅在 66% 至79%之間，皆屬于鈉鈣硅酸鹽系列，傳統觀點認為鈉鈣玻璃是古代西方玻璃工藝的典型特征。所以，可以確定這 7 枚“蜻蜓眼”是來自西方的進口玻璃。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表示，東大杖子戰(zhàn)國墓“蜻蜓眼”的發(fā)現，填補了中國東北地區(qū)出土先秦玻璃器的空白，通過科技考古研究也為“蜻蜓眼”玻璃珠的產地、工藝等提供了新的參考資料，為中西方早期的經濟文化交流提供了佐證。

這說明，早在 2000 多年前，遼西走廊地區(qū)就與西方交流頻繁，那時便可能存在一條溝通中西方的絲綢之路，那時的遼西走廊曾是人人艷羨的“經濟發(fā)達地區(qū)”！

編輯：徐博彥

責編：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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