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利民沔陽故城、昭烈故都——舊州鋪
舊州鋪,也叫沔陽城、蕭何城、興劉寨,位于勉縣縣城東約3公里處,是兩漢三國重要歷史文化遺跡,也被稱為昭烈故都。南北分別有定軍山、天蕩山兩個古戰(zhàn)場,西有古代軍事戰(zhàn)略要地古陽平關(guān),東有諸葛亮制作木牛流馬屯田養(yǎng)兵之地黃沙驛,舊州鋪作為政治中心居于中央。
(清光緒年間繪制的沔縣疆域圖局部)
舊州鋪,相傳最早是由楚漢相爭時(公元前206年—公元前202年)蕭何所筑,名曰沔陽城,距今已有兩千二百多年。
東晉(公元317—420年)常璩所著《華陽國志》記載:“高帝(劉邦)東伐,蕭何常居漢中,足食足兵,筑沔陽城,置沔陽縣。”
北魏(公元386—534年)酈道元所著《水經(jīng)注》記載:“沔水又東,徑沔陽縣故城南。城,舊言漢祖在漢中,蕭何所筑也?!?/p>
沔陽因水而得名。古代漢水也稱沔水,先秦時期的地理著作《禹貢》有“浮于潛,逾于沔”,相傳由孔子編定的《尚書》也曰“嶓冢導漾,東流為漢”。秦漢時期的中國第一部記述水系的專著《水經(jīng)》中只有沔水,沒有漢水之稱謂,《水經(jīng)注》則沔、漢同時出現(xiàn),其中有這樣的記載“此方人謂漢水為沔水”、“漾水東流為沔,蓋于沔合也”,所以流經(jīng)舊州鋪南面的漢水也就是沔水,現(xiàn)在稱漢江。
古人有“山南水北為陽”之說,所以蕭何在沔水之北所筑之城就叫沔陽城,也因為是蕭何所筑,也被稱為蕭何城,北齊政權(quán)于公元550年左右修撰的《魏書·地形志》中記載“后魏華陽郡治華陽縣,有蕭何城(即沔陽城)”。
由此開始,自蕭何筑城后的八百年間,從西漢、東漢到三國兩晉南北朝,即公元前202年一直到公元581年,不論行政區(qū)劃如何變化,沔陽城一直是沔陽縣的縣治所在地。
在此期間,漢末三國時的公元219年,劉備經(jīng)過定軍山之戰(zhàn)打敗曹操,迫使曹操退出對漢中的爭奪后,在沔陽設(shè)壇稱漢中王,開啟了蜀漢王朝的基業(yè)并最終形成魏、蜀、吳三國鼎立局面,故后人稱這里為“興劉寨”、意思指劉備的帝王之業(yè)是從這里興起的,也因劉備去世之后的謚號為昭烈皇帝,所以這里也被稱為“昭烈故都”。
西晉(公元266年—公元316年)陳壽用文字真實再現(xiàn)了這一盛大的稱王大典儀式,《三國志》記載:“建安二十四年秋,先主為漢中王。遂于沔陽設(shè)壇場,陳兵列眾,群臣陪位,讀奏訖,御王冠于先主”。據(jù)實地考察,設(shè)壇大體位置在沔陽故城西門外,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年,現(xiàn)有烈女廟(當?shù)匕傩辗Q女兒廟)在其遺址上。
后來常璩在《水經(jīng)注》中不但記錄了這一重大歷史事件,“漢建安二十四年,劉備并劉璋,北定漢中,始立壇,即漢中王位于此?!边€介紹了東晉時期的沔陽城的概況,“其城南臨漢水,北帶通逵,南面崩水三分之一,觀其遺略,厥狀時傳?!备鶕?jù)常璩描繪,東晉時期的沔陽城,南面靠近漢水,正對定軍山,北面有一條通衢大道,南面靠水岸一邊,已崩塌了三分之一,城應(yīng)該是被水毀了一部分,當時的人們也只能從留下來的部分來看出沔陽城的大體輪廓。
公元264年,魏國滅蜀漢后,設(shè)梁州,州治沔陽城,后遷至南鄭?!度A陽國志》記載:“魏元帝(曹奐)景元五年平蜀,將蜀地分梁、益二州。梁州治沔陽”。也就是說,在西晉初期,舊州鋪既是沔陽縣縣治所在地,也是梁州州治所在地。另外根據(jù)其中記載“沔陽縣州治。有鐵官。”也可得知,古代沔陽縣境內(nèi)礦產(chǎn)資源豐富,于是西晉在梁州州府沔陽設(shè)有專門管理鐵礦開采和冶煉的官員。
隋唐至兩宋,沔陽縣被撤。沔陽城屬西縣,縣治在西山谷口白馬城(今勉縣老城武侯街)。
到了元朝(公元1206——1368年),沔陽城又恢復了其地方行政中心的地位。公元1258年到公元1283年間沔陽城既是褒州的州治又是鐸水縣縣治所在地?!睹憧h志》記載:“1258年蒙古軍隊進占漢中后設(shè)褒州(初為梁州,后因與涼州同音,遂改梁為褒)及鐸水縣,治所同在沔陽城(今舊州鋪)”?!栋强h志》記載:“元鐸水縣,東北至褒城六十里,則今沔縣之舊州鋪也”。也有史籍如清代彭齡所著《沔縣志》認為鐸水縣在今黃沙,是值得商榷的。
鐸水縣之得名,個人覺得應(yīng)該是因度水而來。舊州鋪以東的河流,當?shù)厝朔Q沙河、舊州河,現(xiàn)在叫堰河,古時叫度水?!端?jīng)注》記載:“沔水又東,徑沔陽縣故城南。漢水又左得度水,出陽平北山,又南徑沔陽縣故城東,西南流,注于漢水”。從酈道元的描述來看,舊州鋪以東的河就是度水?;蛞驗槎取㈣I發(fā)音相似,所以元朝在度水之畔的沔陽城所設(shè)之縣就叫鐸水縣。現(xiàn)在的堰河之名,或因為古代為引度水灌溉而修建有山河東堰和山河西堰的緣故。
古時度水河里有各種魚類,農(nóng)歷二月和八月魚最肥美,人們一般在這兩個大好時節(jié)下河捕魚。這在《華陽國志》中有記載:“沔陽縣州治。有鐵官。又有度水,水有二源,一曰清檢,二曰濁檢。有魚穴,清水出魚奧,濁水出鮒,常以二月、八月取。”《爾雅·魚釋》指出魚奧就是魚輿。當代著名歷史地理學家任乃強認為,魚輿俗稱黃刺股,鮒就是鯽魚。
南宋末年,經(jīng)過宋金之戰(zhàn)的反復爭奪后,公元1207年,興州(州治在略陽)改名為沔州。元朝統(tǒng)一中國后,1283年沔州由略陽遷到了沔陽,并撤消了褒州,沔州治就在原褒州治所和鐸水縣縣治所在地沔陽城。據(jù)《略陽縣志》記載:“南宋開禧三年,改興州曰沔州,州治略陽?!薄对唤y(tǒng)志》記載:“元世祖至元二十年,廢褒州,由略陽移沔州,治鐸水縣”。
《漢中府志》記載:“ 1283年,元朝將沔州治所從略陽遷至沔陽。沔州隸屬于四川等處行中書省(簡稱四川?。?a href='/guangyuan/' target=_blank>廣元路,領(lǐng)鐸水、大安、略陽縣。南鄭、褒城、城固、西鄉(xiāng)4縣及鳳州、洋州、金州(今安康)屬興元路,隸屬于陜西等處行中書省(簡稱陜西?。!币簿褪钦f整個元朝一百六十多年的時間里,漢中被一分為二,分屬陜西、四川兩省,而州府和縣治同在沔陽城的沔州以及下轄鐸水縣,即今黃沙河以西的勉縣,還有略陽、寧強,屬于四川省。而黃沙河以東的褒城、南鄭、城固等縣則屬于陜西省。
公元1368年,元朝統(tǒng)治結(jié)束,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根據(jù)明代鄧士龍所撰《平夏錄》記載: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大將軍徐達派兵攻占興元路及廣元路沔州?!睹魇贰さ乩碇尽酚涊d:徐達占領(lǐng)漢中后改興元路為興元府,后又改為漢中府,將原屬四川廣元路的沔州及其鐸水、略陽、大安縣改隸于漢中府。也就是說,從1370年起,以沔陽為州府的沔州及所轄鐸水(今勉縣)、略陽、寧強開始隸屬于陜西省。
《漢中府志》記載:“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沔州知州王昱,移州治于白馬城稍西谷口,撤鐸水縣,將舊州置鋪”,或許因為鋪舍置于原沔州州治所在地,沔陽便有了一個新的名稱——舊州鋪。根據(jù)《元史兵志四》記載:“(舖)鋪,元制,設(shè)急遞鋪,以達四方文書之往來?!彼裕f州鋪應(yīng)該類似于一個官差驛站。明代沔縣類似的鋪舍除了在縣治所設(shè)城鋪(今老城)外、向東有新添鋪(今縣城)、黃沙鋪,向西有土官鋪、沮水鋪等。也有史料認為鋪即軍巡鋪,古時負責治安的軍卒巡邏時駐扎、辦公的地點。
從此,歷史上曾先后作為梁州、褒州、沔州州治和先后作為沔陽縣、鐸水縣縣治的地方行政中心的沔陽城,降格成了類似于官差驛站舊州鋪,昔日輝煌逐漸消失,喧囂繁華也日以寧靜。而沔水、沔陽留給這方熱土的歷史印記,卻永遠留存。公元1374年七月,降沔州為沔縣。公元1935年,沔縣縣治由老城(武侯街)遷至菜園鎮(zhèn)(今勉縣縣城)。公元1964年,沔縣改為勉縣。
如今,沔陽故城早已面目全非,成了一個典型的陜南村鎮(zhèn)模樣,設(shè)有勉陽街道辦舊州鋪社區(qū),原西門城頭頂端的“沔陽舊址”、“昭烈故都”磚刻門匾,也不復存在。唯一能夠證明其過去顯赫地位的歷史遺跡,就是劉備設(shè)壇稱漢中王遺址了,而經(jīng)歷整整一千八百年風雨的壇址現(xiàn)在僅剩下一些模糊痕跡,只有光緒年間署沔縣事楊恩錫立的“先主初為漢中王設(shè)壇” 碑石一通,向人們訴說著它的過去。
(舊州鋪的清代光緒年間所立“先主初為漢中王設(shè)壇”石碑)
【作者簡介】黃利民,勉縣武侯中學高級教師,陜西理工大學碩士生導師,愛好文學及兩漢三國文化。
審核:田也,作者:黃利民,責編:天輝,序號: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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